一粒黑棋落在棋盘上,吃了白棋一条大龙。
左明德拾着棋子,道:“你又走神了,这不是你的棋力。”
左明静手指间捻着一粒白子,随手又放在棋盘上。
“是大哥棋力又进益了。”
“不必再下了,你输了。”左明德道,眉宇间有些忧色。
军机处的考试因战事往后延了几天,如今德州城外的反贼已退去,两日后就要开考,左明德依然不太有把握。
这几天他常邀左明静下棋,也有要练练脑的意思。
既说不必再下,左明静便默默地将棋子收起来。
左明德道:“这次吴阎王退兵,既是因粮草不济,也是知道攻不下德州。听说济南那边唐节也退兵了。陛下定了行都,局面暂时算稳住了,接下来励精图治,收复京师,正是我进取之时……这次京机处的考试,我须全力拿下。”
他希望左明静能打起些精神对弈,而不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左明静道:“祖父如今安然无恙,他随驾有功,想来不日便能起复。大哥不必执着于入仕的。”
“不同的。”左明德道:“世道和以前不同了,眼下是乱世,往后朝堂上看的是谁有兵权。内阁六部五寺这些衙门接下来不会有前途的,军机处于我而言是最好的机会。”
“大哥才华出众,想必应该不难。”
“你为何就不能打起精神助我筹备?”左明德道,他话一出口,也觉得自己有些急躁了,叹道:“我找你下棋聊天,是知道你素来聪敏。这次考的不是四书五经,我不愿找平时来往那些酸儒聊,便是觉得他们不如你。”
左明静歉然笑了笑,道:“不是妹妹不想帮大哥,实是能力不济。大哥勿怪。”
看着她那温婉模样,左明德再苛责的话也说不出,只好叹息一声,又道:“说到祖父,这次也算是怀远侯救了祖父,与我们左家有恩。加上前次宋先生的事,我们又冲撞了王珠。打算到王家,既是感激也是赔罪。”
“这也是应有之意,大哥作主便是。”
“王家不收。”左明德道:“怀远侯还在济南,王珍还在平原县。那王珠是个冷清的性子,这几天王家的大门就从未对外人开过。”
“那便等去了济南以后再送吧?”
“王珠不见外客。但? 我想让你带着明心、兰儿去拜会一下王珍之妻陶氏? 不拘见了面说什么,只要她肯迎你们进去便行。章丘一战? 秦玄策那小子击败唐节? 眼下是风头正劲之时。明心若出面,她不会拒客于门外。”
话到这里? 左明德苦笑一声,道:“军机处的考试便在这两天了。”
“怀……怀远侯既不在德州? 大哥现在送又有何用?”
左明德道:“若只看才学? 我自问能过关。但上次得罪了王珠,事情虽小,但我观王珠此人不是个大度的,万一要在后面下绊子? 他一句话便能让我的前功尽弃……人情世故有时候比闷头做事重要啊。”
左明静并不这么想。
她转过头看着窗外的树梢? 只见有鸟儿落在树梢上叽叽喳喳叫了两声,接着扑棱着翅膀飞走,自由自在的样子。
“好吧。”她轻声应道。
左明德舒了口气,又道:“今日便去吧,我方才听说淳宁公主的马驾停在王家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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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南城的消息传来? 德州城外的反军退去。陶文君便知道再过几日便要动手去往济南,今天便开始让人收拾行李。
当然? 从京城逃难而来,也没带太多行李。但她不喜欢德州? 现在总算能离开了,心里也颇为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