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谦益本来想派人联络南京城内的降臣,与郑芝龙里应外合。
若这事让他做,也就这个样子了。
但马叔睦做起事情来显然与他不同,一桩桩事情布置下去,显得非常大手笔。
钱谦益有些被吓得,但转念一想,何必去出这个头?反正事成了,以他的声望还是最大的功臣。
于是他便由着马叔睦利用他的人脉。
等事情都安排完,却见马叔睦盯着地图发起呆来。
“怎么?还有何处不妥?”钱谦益问道。
马叔睦目光中带着思考,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王笑在战场上从没输过。”
钱谦益道:“哪有人是不输的?”
“是啊,但目前为止,王笑就是战无不胜。”
马叔睦又重复了一遍这个观点,接着“呵”地冷笑一声,似乎觉得战无不胜这件事很可笑。
“然后呢?”
“这次,我怎么看王笑的局面都很差,看起来他要输了。”
马叔睦在地图上一划,解释道:“秦山河西进抵抗张献忠、林绍元南下攻广西,王笑只剩下秦山湖这一路兵马,分守南直隶与浙江,人太少了。
而且,他居然不在长江布防,轻易就让郑芝龙进了长江口。
你看,郑芝龙已绕到王笑北面,岑安国在他南面,把他这一点人合围了。我怎么看,他都要输了啊。”
钱谦益当然看得懂地图,并且,地图上这个局势就是他一手布置的!
目前有这个大好形势,就是他写信给郑芝龙,指点郑芝龙打出来的啊!
“这有何不妥?”
马叔睦喃喃道:“我想不出王笑要怎么反败为胜……他就算有再多兵马,短时间内也不能过来。”
钱谦益抚须不语。
——你当然想不出王笑要怎么反败为胜,因为这次对付王笑用的是老夫的战略!
至于说王笑在战场上从没输过,看来只是没有遇到真正的高才。
这一刻钱谦益只觉自己是汉之张良,规图胜负,不出帷幄。
而马叔睦明明觉得这次王笑输得太轻易了,但思来想去想不出王笑要怎么破局。
其实想这些也没意义,他只能放手一搏。
不然呢?难道归降到王笑治下,被剥掉功名,像个庶民一样活吗?
想到那些庶民低贱的活法,马叔睦一阵恶心,只觉还不如去死。
谋划已定,后路已绝,他站起身开始行动。
“要让南京城变天,简单,先杀掉几个人……”
~~
这日,陈惟中正在与张端讨论新政。
当年在徐州,正是张端为他引见,才让他归附王笑。
那时周衍还未登基,一转眼现在已是建武四年。
这四年来,陈惟中牧守徐州、张端牧守淮安,互为犄角。
再加上两人都是书香门第出身,一个是松江士族,一个是山东士族,同样不属于北楚那些北方系的官吏。
因此,他们的交情自然越来越好。
这次张端来南京的原因很简单,他准备到杭州上任。
从知州一跃为知府,可见王笑对其重用。
张端到了南京,先向陈惟中探讨了治理这种新归降城池的经验。
正好陈惟中还写了一本心得,张端一看视如至宝,忙拿出纸笔抄录起来。
陈惟中笑道:“你何必急?杭州那边还在打仗,你没那么快走马上任。”
“哈,打仗。”张端轻呵一声,道:“真是什么大战吗?晋王亲自坐镇杭州,这仗岂有什么悬念?时不我待啊。”
“怪不得呢,我说你到了我这,对战事毫不关心,我还以为你要去的不是杭州。”
“旁人不知道,你我却知道,此仗晋王又是必胜,我又何必明知故问。”
陈惟中道:“之前晋王也与我聊过这个话题,说是将士有必胜之心是好事。但他却怕人人有了这个观念,难免浮躁,犯了轻敌的忌讳。”
“你我又非武将,哪管这些。”张端随口应道,接着有些神秘地一笑,道:“看在你把心得借我抄录的份上,告诉你一个消息。”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