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则短短的电文,把关外和沪上的心连在了一起。
张作霖见报后,勃然大怒,骂道:“妈拉巴子的,孬种!输了就输了嘛,要寻短见!”财政如此困难的时刻,自己和儿子为了省钱都抠得像个乞丐,手下人这样做事,让老张非常不痛快。他让人唤来张汉卿,责备他说:“这两个人有这样的毛病,都是平时你对他们太容忍了!还有那个姜登选、王以哲、郭松龄,都是你一手提拔起来的,跟他们那么亲近干什么?你看平时不约束,他们胆子大了,连购买机器这样的钱都敢拿去赌!”
这个消息,听到的人一片哗然。五十万在这年头可是相当一笔巨款,完全不亚于后世一亿元的购买力!为了堵众人的嘴,老张也要做出点什么来。一些对张汉卿的扩张抱有不满的人,都在暗地里兴灾乐祸。
韩、杨都是张汉卿的人,也没法子往别人身上赖,不过张汉卿是知道老爸脾气的,他这么说,并不是要处罚两人,而是要让自己做好人了。因为自己曾经这样说过:“牛奶洒了,哭也无用。”以这位老爸的脾性,越是形势严竣,越是施恩于下的时候。
果然,张作霖说:“你去和他们两人说,要赌就赌个够!让军需处长给上海买机器的人再汇去一百万元去,注明我指示的,一半捞本,一半买机器!买好就回来,莫再耽误了。”
张汉卿本来还担心韩麟春因此而受到牵连,现在竟然得到“奉旨赌博”的机会,真是喜出望外,他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万里之外的韩麟春。
在韩麟春两人进退维谷、生死难卜的时候,忽然收到这一笔汇款,真是喜从天降。当看到注明一半作捞本用时,禁不住泪流满面。他立刻回电张汉卿:“职等一时糊涂,犯下如此大错,悔之晚矣,蒙少帅圆场,保全此无用之躯,又何敢用生死攸关之经费,做无意义之娱乐?自此后当远离赌场,终身不渝。”
张汉卿迅速回电:“无妨,照做即可。不过仅此一回,下不为例。”
这个时候,古道热肠的王亚樵已经从手下获知此事,感觉麻烦。不过他对于国家自制军火也是持支持态度,加上对韩麟春印象也很好----平时韩麟春就一幅老好人的模样,见他坏了事,忍不住就想帮他这一把。
“公兴俱乐部?”他想了一想说:“是杜月生的地盘?”
这个时候,杜月“笙”还只是叫做杜月“生”。他目前是黄金荣最得意的门人,经营号称法租界三大赌场之一的“公兴俱乐部”。在他的打理之下,赌场好生兴旺。王亚樵知道这个人虽然读书不多,但讲义气、有点子、有气魄,是个人物。但是这么大一笔钱,他会不会卖自己的面子,自己也吃不准。
不过第二天一早他还是去了,直面杜月笙:“杜老板,你的赌场发财了。”
杜月笙刚过而立之年,和王亚樵差了一岁,两人都是互相闻名的。对王亚樵的突然光临,他是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都是在上海滩刨饭吃,但是路子不一样。不过,他还是抱拳回礼:“不敢当,请叫我杜先生----是兄弟们捧场。什么风把九爷吹来了?稀客啊!九爷若想下场,兄弟我奉上大洋两百。”老板太低俗,他喜欢人家叫他先生,虽然他既不教书也没多大学问,此时地位也不彰。
王亚樵哈哈一笑说:“好吧,杜先生。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昨天晚上你们可是吃进了一大批进项?”
这个杜月笙是知道的,毕竟五十万是一笔巨款,他这个赌场老板不可能不被通知到,因为按进项出赏银,这个是他要做的。“怎么?这件事和九爷有关?”他提高警惕。经验告诉他,只要摊上王亚樵,绝不会是小事。
王亚樵很轻松地摆摆手:“不是。”
杜月笙放心了:“那九爷的意思是?”
王亚樵笑笑说:“虽然和我没关系,但是后来我知道了,这个事和杜先生你有关系。”
杜月笙迷忽了:“九爷有话请讲,兄弟我有点搞不明白。”
王亚樵也不打哑迷了:“这笔钱,是东北大帅张作霖派人来沪买造军火的机器的钱,很不幸,在你的赌场里输掉了。现在,那个人都准备自杀以谢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