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本来是安逸和轻松,但在腊月二十九夜里,前线的急报还是如同催命符一样传到东王府,到了韩健手上。
鲜卑人先锋的一万多骑兵已经以阳关以西的几座城池为目标,风卷残云的骑兵而来,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令西凉旧地的一些地方遭受到战乱。西凉旧地原本的驻军,对于鲜卑人的南下丝毫不敢动,只能守在要隘之中眼睁睁看着鲜卑骑兵肆虐。此时就连关中的一些城池也加紧了城防。在朝廷和东王府有进一步指令之前,一qiē都将以固守为主。
韩健连夜召开紧急的军事会议商讨对策,虽然之前已经对鲜卑人南下作出了防备,但谁都没想到鲜卑人的入侵会发生在新年的关口。韩健在心中也显得有些猝不及防。
相比于西王府,鲜卑人更加骁勇善战,鲜卑的骑兵在掠夺战中来无影去如风,以现今魏朝兵马的实力来说,无法正面与鲜卑人抗衡。之前就算有过将鲜卑人赶出疆土之外的战事,那也是鲜卑人自己要以攻城略地为目标,而乱了其最擅长的掠夺战,可这次鲜卑人有西王府叛军的引路,不走北方而以西凉旧地和关中为突破口,来就是为掠夺,根本不会给魏朝兵马打阵地战的机会。
紧急的军事会议一只持续一个多时辰,到结束已经快到黎明,紧急的前线战报还是源源不断传到洛阳城来。都是在腊月二十六和二十七两天所发生的战事,鲜卑骑兵快速突进。最远的时候已经抵达距离阳关不到五十里,近乎能看到阳关的关口。
西凉旧地的要隘,如今朝廷仍旧剩下三座可说在短时间内万无一失。在三座要隘中各驻兵有几千兵马,合起来兵马数量有一万五千多。但以步兵为主,骑兵寥寥无几,与鲜卑人正面缠斗的话没有任何胜算。关中暂且要固守阳关和西都、长安三座要隘,虽然关中领兵的韩崔氏手底下有四五万的正规军,仍旧是以步兵为主,就连这一万多的鲜卑骑兵也无法正面去交战。真正与鲜卑人有一战能力的是北方的林詹所部。但林詹所部现在正在北关一线驻防,要调往关中路途太过遥远,而且面对一个问题。如今掠夺西凉旧地的不过是一万多鲜卑先锋骑兵,后续的鲜卑骑兵将从哪个方向入侵,暂且不得而知。
军事会议结束后,韩健只是下达了固守待援的命令到前线。之前跟韩崔氏所指定的方案也是以城池之间作为联防来抵抗鲜卑人。
毕竟是冬天。百姓的粮食都已经收回自己家。要想真正不被鲜卑人抢夺的话,又没法在城外与鲜卑骑兵苦战,只能尽量将城外的百姓迁居到城内。但因阳关暂时还未有失守的迹象,关中百姓也仅仅是在人心惶惶之中,还没有真正要面临鲜卑人抢夺的地步。在年底的时候,人心思归,哪有人愿意迁出故土?
韩健知道命令下达之后,对于关中百姓来说等同于煎熬。就看韩崔氏能否将他的意思执行下去。虽说不是要坚壁清野,但其实与坚壁清野差不多。与鲜卑人作战,鲜卑人所带粮食都不会太多,鲜卑人才是以战养战的能手,若是真将大片的疆土百姓放手任由鲜卑人去掠夺的话,那才是关中百姓的悲哀。到头来不但粮食,连人口和牲畜也会被鲜卑人掠夺了去。对于鲜卑人来说,人口的壮大才是最重要的,中原百姓被掠夺去会如同奴隶一般被驱使,到时候这些百姓才真正是没有归期。
会议结束,韩健紧急进宫去与杨瑞商议。
此时在皇宫中也有一次紧急的会议,凌晨的皇宫烨安阁内,朝中尚书台,以及兵部、户部的大臣,紧急奉诏到烨安阁,由杨瑞亲自主持会议商讨前线战事。杨瑞不但自己在,她还让人把杨曦请了去,虽然杨曦这个太子在朝中没什么地位,但也许杨瑞是想用这种方式来锻炼他。
等韩健到宫中,烨安阁内的氛围有些沉闷。杨瑞似乎是因一些事而生气,见到韩健到来,她的语气也没有多少和善:“东王,可是阳关告急?”
前线上从未将阳关告急的紧急战报发来,鲜卑人入侵不过才发生两三天,鲜卑人也不会那么快对关中的西要塞阳关发动有威胁的进攻。但因夜里情报的杂乱,加上人心的一些揣测,令杨瑞错误以为鲜卑人骑兵的效率恐怖如斯,居然能在一两天时间便杀到阳关之下令阳关告急。
“回陛xià,阳关暂时安稳。”韩健道,“前日已调集六千步骑往阳关,此时阳关内守军有近两万人马,鲜卑人若以骑兵叩关是不可能的。”
杨瑞满意点头道:“那就好,看来诸位臣工也不用太过焦虑。蛮夷也许只是在关西之地掠夺一番便会撤兵,不会威胁到中原腹地,诸位也先回去休息罢!”
杨瑞的话令部分大臣安心,但也有些大臣觉得韩健的话未必可信。鲜卑人入侵这么大的事,若是鲜卑人没什么准备的话会这么声势浩荡杀来?现在说阳关安稳,有令百官安心之意,若他们回去韩健和杨瑞说的应该才会是重点。
带着一些疑虑,官员还是相继离开,杨瑞让杨曦也先回宫殿去休息。反倒是留下了老成持重的顾唯潘,以及次辅宁原,这二人也算是朝中文官中的顶梁柱。
宫殿内只剩下四人,杨瑞才问道:“具体到底如何了?”目光是看着韩健问的。
此时顾唯潘和宁原看过来的目光也带着几分恳切,都是想知道前线最新的战况。但其实韩健已经将前线上所有的战报都发了一份到宫里来,宫中知道的情况与他大致相当。
韩健道:“该说的都说了,阳关暂时安稳。就这么多。若是陛xià再有疑虑的话,还要等这两日关中前线有更多的战报发来。但也许鲜卑人进关中并不会走阳关一途,关中西北部耀武口一代仍旧有驻防的破绽。加上有叛军谋逆,或许会为鲜卑人入关中提供便捷通道。”
因为朝廷和东王府平定关中,东王军走的就不是入关中正常的渠道,而是先以一些进关小道绕后,最后才将潼关攻陷。同样的战略可能会被鲜卑人所用,毕竟这次鲜卑人气势汹汹而来,背地里有关中叛军的支持。若是鲜卑人与关中叛军连成一线的话。关中的形shì也会急转直下。
“都说了要早些平叛乱,何至于要到今日之苦?”杨瑞像是有些生气,在责怪韩健剿灭关中的叛乱不力。但自家事自家知,杨瑞心中其实也明白不是韩健不尽力去平叛,而是关中本身就很复杂,朝廷和东王府的兵马又是刚平定关中。很多地方与朝廷之间还是阳奉阴违。也许今天表示投诚。明日就会反过头支持叛军。本身朝廷又没有太多的兵马将关中所有城池都平定一遍,再驻军镇守,以至于这种现象也无法从根本上杜绝。
在一些关中城池里,这种现象已经很明显,若是换做一些西王府的旧地,如同西都周围的城池,这种现象更加明显。西王府旧地的百姓很多都思西王府的好,觉得被东王府和朝廷统辖如同丧家的难民一般。就算朝廷拿出一系列的安抚措施。百姓仍旧是不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