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世界上的很多事,女人的直觉往往准确的出奇。她们不需要判断,不需要证据,甚至不需要去推想这件事是否合理,就会认定真正的问题症结所在。
王太后在漪澜殿中,虽然看似无为,只是一个深居宫中的老太太,但她自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宫廷内外发生的事,瞒不过她的耳朵。更何况最近这几天,江都王刘非在长安兴风作浪,惹下事端,她当然就会更加关心他的行踪,唯恐这个从小被他宠溺的王爷会有什么意外的闪失。
真是担心什么就来什么,一大早就听到了宫外传来的噩耗,江都王府失火,王爷在自己家里被烧死了!王太后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差点没晕过去,悲痛之余的第一反应就是,那个手段狠辣的元召出手报复了!
等到听完详细,更是让她伤心欲绝,这一把火不仅烧死了江都王刘非和他府中的许多人,就连当晚去府中赴宴的自己亲侄儿田少重也陷在当中,没有能够逃出来。
无论是刘非还是田少重,这可都是王太后依靠的臂膀。皇帝与太后母子不和,感情越来越淡薄。也正是有了他们这些子侄辈时时来进宫看望她,才缓解了她在宫中晚年岁月的凄凉。就算是不为了权力的需要,只作为一种亲情的寄托,皇太后也不能忍受失去他们的巨大悲痛 。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这太符合元召的做事风格了!一定是他做的无疑。事已至此,王太后什么也不管了,跌跌撞撞的就往皇帝所在而来,宫禁之中庭院积雪,差点儿把这老太太摔倒,匆匆忙忙跟着的一大帮嬷嬷侍女惊慌失措,却无人敢劝。来到这里,还隔着大老远呢,王太后已经大放悲声,要皇帝去捉拿凶手,报仇雪恨。
自己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呢,王太后就哭闹着来了,而且一口咬定是元召下的手,皇帝刘彻恼怒的心中既无奈又烦躁。不由得暗恨宫中人多事,早早的去报与她知道干什么啊!
“母后,这么冷的天,外面又下着雪,你怎么亲自过来了?要是身体健康因此受损,儿臣怎么担当得起啊。来人,还不快把太后扶回去歇息,好好伺候着!”
皇帝一面说着,一面对左右示意,让他们先把王太后护送回去。事情既然发生了,就绝不能只凭着情绪来处理,这件事关系重大,一个处理不好,有可能会引起意想不到的朝野动荡,这是他作为天子绝不愿意看到的事。
然而现在的王太后,哪里还会去顾虑这些。当初自己的亲弟弟武安侯田玢,就是因为皇帝维护不力,在与元召、窦婴一伙儿的斗争中败下阵来,最后落得个家败人亡。她已经在心中存了无尽的怨恨。而现在,唯一成器的一个侄儿田少重又死了,可以说她的娘家就从此彻底败落了,再也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更何况,还又搭上了一个江都王呢!
“皇帝!就在昨夜,最疼我这个孤单老婆子的两个孩子都死了!死在了他们仇人的手里。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经常来进宫陪我说话解闷儿,也没有人亲手从遥远的江都送来可口的当地美食了!……你让我回去歇息?我能歇息的下吗!现在我一闭上眼睛,就仿佛能看到那两个孩子满身血污的跪在面前,求我给他们捉到凶手,报仇雪恨啊……皇帝!”
“母后,发生这样的事,儿臣当然也很震惊。现在不是正打算派人好好的调查吗!你且不要急躁,保护好身体要紧,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不是还有儿臣在吗?何必说那些有的没的话呢!”
皇帝怎么会听不出王太后语气中的怨意和怀恨呢,可是他并不认为自己从前的做法有什么不对。在为了江山社稷的重大利益面前,任何东西都值得舍弃和交换,田家为此做出的牺牲,他认为,完全是值得的。自己母后一直心中不满,不过是妇人之见罢了。
“调查?还调查什么!皇帝,凶手就是元召!王府怎么会无缘无故失火的呢?又怎么会单单烧死了非儿和他宴请的宾客们,一个人都没有逃出来……!皇帝,快派出宫中羽林军去长乐塬上捉拿于他吧!别让他逃跑了。我要他给我的非儿和侄儿抵命!”
王太后已经被愤怒冲昏头脑,满脸涨得通红,声音也尖利了起来。皇帝感觉被她吵的心浮气躁,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了。
“母后啊,凶手怎么可能会是元召呢!他现在可是在千里之外的北疆草原上,冰雪茫茫,山河阻隔,他还能长了翅膀飞回来杀人放火不成?再者说了,长乐侯府失火的消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都不可能会知道,又岂能做出此事?母后,此事绝不可能是他做的。天灾或是人祸,还是等派去的人详细调查清楚再说吧。”
“除了他还有谁?还有谁有这么大的本事!我的非儿可是力能扛鼎的勇士,府中护卫也都是精挑细选的精锐之士……除了元召,天下人谁还能进的江都王府做出这么大的业障来!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