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的佛山之行堪称满载而归,不仅采购到了足够制作暑药的原材料,还购买到了许多临高,乃至琼州都很难获得的珍贵药材,特别是麝香、牛黄和犀牛角这些。尤其是麝香,全部是是河南杜盛兴得。这家字号的麝香一贯以货真价实著称。刘三过去只在大学的资料馆里看到过打着这家字号的麝香存货样品,这会亲眼看到,还采购到了,心情真是够激动的。
连他垂涎三尺的片仔癀都买到了一些。这种药在佛山有药行代销,价格非常昂贵,一两银子只能买到一小片。而刘三想多买些药店居然还不肯――存货有限,每人限购五片。
“都卖给你老了,人有急需可怎么办?”伙计一口回绝,“这可是能救命的药!”
刘三怏怏而去,不过这种传统的商业道德还真是不错。
至于各种中药加工的器械之类,也买了无数。加上招募了许多药行伙计。杨世祥有些乍舌,虽说做了几笔大买卖,润世堂也不至于需要这许多人和东西吧。
“杨大哥,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嫌人不够了。”刘三笑得极是自信。杨世祥原本想开口相劝,想到这人虽然和自己很投缘,还拜了把子,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髡人”。凡是髡人,没有一个不是自信自满到爆棚的人物――当然,以他们的种种作为来说,也不足为奇。
想到自己自从和这刘大夫交上了朋友,日子貌似就一天比一天好过起来,连办事都变得出奇的顺利――杨世祥不知道李永薰的事情纯属偶然,还以为刘三藏着后手,看到他大哥不配合才使出来得。越发对这伙澳洲人的手段佩服的五体投地。
只要澳洲人在临高,他的买卖肯定也会越做越兴旺。杨世祥模模糊糊的感觉到。
离开佛山之前,免不了又是一番应酬,听说他们要走,杨家族里的头面人物逐一来设宴践行,连林铭也送了几色礼物过来送行。一行人告辞酒吃了三天,方才启程。
佛山离广州水路几十里,坐船很是便当。刘三一行又用不着押送货物,主从七八人,雇下一艘江山快一路返程。返程又是起威包办行程,以本时空的标准堪称便捷舒适。由于沿路各个环节的连接的相当准确,让刘三很是起疑心,难道起威有发报机吗?试探着打听了一下,“这没什么稀罕的。”负责护送的“全陪”――对,正是叫全陪,而非镖师,实际这个人干得也不是镖师的活。
“都是用信鸽传送的。”他说。
起威镖局利用这一年来建立起来的网络,把属下的镖局分柜、车马店、车行、船行、货栈、客店……全部组合起来,在全省几个交通枢纽设立了汇通站,各地的信息就用信鸽传送,每天早中晚定时三次。虽然比不上电话电报,在当时也算是讯息传达极为准确的了。
到得广州,登上广甲号,在佛山采购的药材已经先期一步运到了广州起威的码头货栈里。全陪拿了栈单给他,刘三和杨世祥验过货物不缺不损,盖章装船。其中的效率水平,连刘三都觉得乍舌。
一行人搭乘高广船行的船只回到临高。刚刚进港,只见修缮一新的客运码头上已经竖立起了栅栏,还有几座新建的石头屋子,几个穿着海军制服的人正在栅栏边执勤。
待到下了跳板,才发现这几个肤色黝黑的土著并非海军,他们每个人都戴着个袖章:“海关”。
“这真稀罕。”刘三说,虽说早知道机构调整的时候设立了海关,还任命了一个叫马甲的人当关长,但是海关在穿越者当中一直是存在感虚弱的部门。很长一个阶段,海关总署只有马甲外加一个供他使唤的土著关员。
马甲痛苦的发觉自己这个听起来很响亮的海关根本没有什么活可干。第一,穿越者的进出口货物即不用缴纳出口税和进口税,出入船只也用不着缴纳吨位税。海上力量部在附近海域当南霸天,叫渔民交来的“五分之一”自然也不需要。至于少数一些来临高做买卖的商人――为了鼓励他们来临高交易,商务部门采取的免税的政策,再说这些商人多数都是小商贩,没什么油水可言。马甲看着自己编写的《海关法》和《海关税率》,不免仰天长叹。
与他一样郁闷的人是符柏文,不错,正是从去年D日之后逃进县城的博铺巡检司的巡检符柏文,这九品小武官如今没脸再待在县城里,在对其颇为厌恶的吴县令的严词促催下,符柏文即不敢违抗,也不愿意就此丢了这个饭碗,权衡再三,还是硬着头皮被迫返回了博铺。
“髡贼”们倒是大方,对他的到来表示由衷的欢迎――巡检司重回博铺是双方私下达成协议中的一款。穿越集团遵守条约,把原本巡检司的房子还给了他,连里面安装的玻璃窗也没拆掉,电灯虽然没了,但是还是很慷慨的给他配了一个沼气灯。
连他的十二个弓兵的编制也还给了他――当然这个“还”是要打引号的,穿越者为他准备好了一支十二个人的小队,这十二个人符柏文全不认识,都是穿越集团选来的人,本质上是为马甲服务的。这支小队堂而皇之的住进了巡检司,领取巡检司的粮饷。符柏文也很识趣的不下达任何命令。
于是穿越集团的海关和大明巡检司就这样共存在一个地方,差不多就是两块牌子一套班子。穿越者目前的所有收税、盘查旅客的行为,还打着博铺巡检司的名义,符柏文有点象某些单位的正职领导,只管签字,不搞常务工作。
符柏文很清楚自己的地位,他就是一个架空的招牌而已。而且身边人皆敌国――就算在县城里,也不见得安全。特别是最近他回家探亲的时候,亲眼看到县城门口道路两排挂出来的首级匣子。这些在临高人听来是或多或少有些耳熟的名字,曾经能让小孩不敢哭,县城紧闭城门的人物如今脑袋都装在木笼子里整齐的挂在木杆上,龇牙咧嘴的任乌鸦啃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