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勤礼也是豁达之人,尽管李世民希望赵亮能够借由医治张婕妤,进而得到李渊的信任,好在将来为自己提供助力,但正如常何所说,治病这种事情,除了医术之外,有时候还得看病人本身的造化。
他不愿给赵亮太大压力,于是笑道:“老常说的没错,赵兄不必过虑,但求尽人事听天命吧。哎对了,你们二位到现在吃午饭没?老常,你这当主家的怎么如此抠门,也不说请赵兄和我用餐?”
常何哈哈一笑,连说自己怠慢失礼,接着便唤来了家丁,吩咐厨房赶紧准备酒席。
三人围桌而坐,推杯换盏,常何又问起给张婕妤开方抓药的事来,赵亮心中毫无头绪,只得推说目前还未确诊,所以不忙开药方子。
常何闻言点了点头,转向颜勤礼问道:“哎,上午那个姑娘后来怎么样啦?”
颜勤礼知道他问的是丹娘,连忙答道:“暂时已经在我府上安顿下来。说起这个丹娘,身世还真是可怜呐。”
赵亮和常何都大感好奇,不禁追问详情,颜勤礼介绍道:“原先我只知道她是被她的赌鬼老爹狠心抵债,卖给了沙海长歌楼的班博尔那帮人,没想到,这女娃娃之前的遭遇更加不幸呢。”
“我说你们这些读书人,是不是甭管讲个什么事儿都喜欢卖关子、弯弯绕啊!”常何不满道:“赶紧说重点,怎么个不幸法啦?”
颜勤礼道:“我这不是正要说嘛。丹娘自小没了母亲,爹爹又是万年县出了名的无赖,整日游手好闲,别说养闺女,自己都是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的。所以,她四岁的时候就被亲姨母接去道观抚养。”
“道观?”常何奇道:“难道她姨母是个出家人吗?”
“你说的没错,”颜勤礼微微颔首:“她姨母正是玉真观的道姑。”
“就是位于崇化坊内的那个玉真观?”
颜勤礼道:“是啊,整个长安城里,也就只有那么一个玉真观呀。不过,丹娘的姨母在三年前过世了,她失去了亲人依靠,本来是打算出家的,但观主却说她尘缘未了,入不得道门,所以就没有收丹娘为徒,只让她留在玉真观中做些简单的粗活,好维持生计。”
“去年中秋,丹娘的赌鬼老爹托人带话,说自己被赌场追-债的人把腿打折了,需要照料。丹娘不忍父亲受苦,便跟观主说明原委,离开了玉真观,返回家中伺候老爹。没成想,市井里坊的无赖小子们,见到她回来了,一个个如同闻见血腥味的饿狼似的,三天两头上门骚扰。其中最不要脸的,你猜是谁?”
常何微微一愣:“谁啊?我认识吗?”
颜勤礼撇了撇嘴,面带鄙夷的骂道:“就是骆有良那个下流坯子!”
赵亮不知骆有良是何许人也,忍不住询问常何。常何则哦了一声,冷笑道:“原来是他呀。我呸!赵兄不晓得,这个骆有良是万年县有名的一霸,他自己本身没啥能耐,不过倒是有个好姐姐罢了。”
听他这么说,赵亮更加糊涂了,颜勤礼在旁边解释道:“这个骆有良的姐姐啊,是齐王的一个宠妾。因此,他仗着所谓姐夫的势力,勾结地方官府,招揽街面混混,成天净干些天怒人怨的恶心勾当。”
“原来是这样啊,”赵亮点了点头:“皇亲国戚嘛,也难怪横行乡里的。”
“什么狗屁皇亲呀!”常何骂道:“吹这种牛,也就是唬唬万年县差役和不良人,正经官面上谁会把他当个菜?齐王的正妃乃是出身于陇西名门望族,三个侧妃也都各有来头,说的难听点儿,骆有良的姐姐无非也就占着几分姿色,被齐王时常宠幸罢了。”
颜勤礼笑了笑,对赵亮道:“赵兄,老常说的,是话糙理不糙。甭管从哪方面论,骆有良这个小流氓都够不上皇亲国戚的资格。不过,因为他姐有机会给齐王吹枕边风,所以齐王有时候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偶尔还会吩咐手下出面帮着照拂些。堂堂齐王府的牌头,抬出来压着万年县,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赵亮明白了这里面的关系,又关心道:“那后来呢,你说骆有良是怎么欺负丹娘的?”
“就在两个月前,丹娘的赌鬼老爹犯了旧瘾,才刚能下地走动,便忍不住跑出去耍钱。”颜勤礼讲道:“那天晚上,也不知道他爹是碰巧出门烂赌,还是骆有良故意设局,将老头儿调虎离山,反正家里就只有丹娘一个人在。骆有良喝的醉醺醺的,领着十几个无赖找上门来,当时便要行不轨之事。”
“嘭”的一声,常何的拳头砸在案上,震得满桌的杯盘碗盏险些全跳起来:“他娘的,这个王八蛋敢情是活腻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