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二十五年,十月中旬,南方的暑气终于过去,天气开始转凉,身着铠甲的兵卒终于松了口气,不再遭受红焖的酷刑。
武威府,褐林沟隘口,一座高大的城关矗立在山涧,城墙很高,但上面有着大量的损伤,不少工匠吊着绳索正在修补城池,但即使这样,这座隘口也完全称得上是一座钢铁堡垒,坚不可摧。
而且这座城池修的巧妙,正好堵在出山的路口,两边都是延绵的大山,若是想要大军东进,必须攻破这座隘口,根本没有绕路的可能。
一则大军穿越山林容易遭到突袭,首尾难顾,二则粮草给养难以供应,蛙跳越城作战,这在历史上也是及其罕见的,鲜有成功案例。
褐林沟隘口十多里外,清池城依山傍水,城外有着大片的水浇良田,是一处养人的好地。
清池城不大,是一座五米高的小城,规模有限,里面兵丁林立,城头插着陈字大旗,不断有巡逻队巡视,也有斥候不断外出侦查,更有一队工匠在加修城池。
县衙府宅内院,书房内,一道倩影端坐在书桌前,手中拿着信件,柳叶眉高高翘起,一双如宝石般的眼眸中闪过火焰,嘴角扬起,冷哼一声,显然遇到了难题。
这女人肌肤白皙细腻,好似上等的美玉,吹弹可破,眉心有一颗米粒大小的朱砂印记,一头青丝由紫色发带捆扎,阳光透过窗纱,一袭白衣亮如雪,真如画中仙子!
“哼哼!你们居然打着这等盘算,果真首鼠两端,还真把我当家奴使唤了!
不许东进?呵呵!如此天真的言语也敢说出口,这就是千百年传承的世家吗?恶心!
还拿与朝廷联合来压我!”
这女人将手中的信件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开始思考着对策,虽然生气,但这些世家的威胁也不得不重视。
如今只要打过褐林沟隘口,就到了江南平原地带,这是整个江南最富庶的地盘,世家豪门大多在此扎根,物产丰富,经济繁荣。
这女人也知道世家豪门的顾虑,叛军,何为叛军?叛军就是乱军!
这些人犹如猛兽出闸,是要吃肉的!一旦东进到了江南繁华地带,世家豪门的地盘,见识到这花花世界,只怕会烧杀抢掠,人头滚滚。
要知道,这些土人可是倍受压榨,已经到了不得不反的地步了,再加上战争带来的死亡压迫,个个都是战争综合征,思想行为难以理喻,即使自己下严令也控制不了。
女人摇摇头,虽然理解,但怎能因为会死人就停下脚步!
造反是没有退路的!必须一往无前!
而且这世家豪门的小算盘她怎能不清楚!
不过是希望自己与大夏朝廷僵持住,拖住大夏南下收税的脚步,在这场战争中为自己谋求大利!
女人倚着书桌,眉头紧锁,思索着其中的利弊,嘴里喃喃道:
“北方的斯通人,鞑靼牵制着大夏绝大多数实力,东南的倭寇在沿海上蹿下跳,啃食大夏,士绅权贵们又对皇帝不满,相互掣肘,损耗实力,各地的江湖草莽失去了压制,急于翻身,由虫化龙,再加上丢失西南……
盛世?乱世?生民又要受苦了!要一个家就这么难吗?”
女人哀叹一声,情绪低落,过了好一会,才冷静下来。
“这些世家豪族与皇族联合的威胁也不得不防,虽然可能性不大,但就怕他们狗急跳墙。
不过,若是这次真能东进,打下江南,废掉大夏的财赋之地,北境大军无饷可发,彼消我涨,大厦倾倒!谁也救不回来!”
这是一场赌博,赌的就是世家豪族与大夏皇族不会联合!
赌还是不赌?这根本不需要多想,造反本就是一往无前,没有退路!
“但是在此之前,还是先收拾一下,喜欢绕后咬人的恶犬吧!呵呵!”
想到这里,女人准备好纸笔,还是决定给江南的世家代表写封信,承诺不再东进,作为安抚,既然这些士绅喜欢当墙头草两头讨好从中得利,那就继续当吧!
如今的局面,所遇阻力非常大,想要东进怕是很难,但也不能不打,一旦显露颓势,大夏就会全面反攻!所以必须以强硬姿态将大夏拖在褐林沟隘口。
然后就是整合西南各个势力,如今的西南虽然处处皆反,但没有一个统一的指挥,依旧是一盘散沙!
接着便是等,等一个时机,只要能继续保持僵持状态,那就是胜利!
如今大夏已经显露了颓势,虽然依旧强大,但巅峰已过,有了下世光景,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西南叛乱迟迟不能平定这就是证据,这次叛乱算是彻底掀开这块遮羞布!
而且自己可以等,但江湖上的那些草莽可等不了!
这些草莽如雨后春笋,一个个都是饥肠辘辘,渴望能夺取利益,而势力越多,越杂,带来的只有混乱!
这是一场新的利益分配!是大势所趋,没有人能阻挡这人心中的欲望!
“来人!”
女人娇喝一声,书房门被打开,一个老妇人恭恭敬敬的踏进书房,犹如礼拜神佛一般跪拜在地上道:
“老身叩见神女,请问殿下有何吩咐?”
跪在地上的是个头发雪白的老妇人,从上往下看,这老妇人的头顶有了斑秃,发量稀少,脸上也是皱巴巴,身体几乎缩成一团。
“阿婆!怎么是您?快起来!快起来!”
女人突然发现进来的不是最近服侍自己的侍从,而是眼前的老妇人,急忙起身,伸手搀扶。
“别!别!神女!您是天神临尘,老身怎敢麻烦您,老身自己起来就是了!”
老妇人跪在地上连连摆手,立刻站了起来,动作连贯,全然不似这般年纪该有的灵活。
“阿婆,您老怎么来了?不是让您待在寨子里吗?难道寨中生出了乱子?”
女人眉头一挑,急切的问道。
“一切安好,只是久不见神女归来,老身怕下人们服侍不好神女,所以自愿前来伺候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