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利刃贯穿血肉的声音,几乎与枪手的嘶吼同时响起。
年轻骑士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对手,穿着明显不合身黑色长袖风衣的她蜷缩着躲在花丛中,歪歪斜斜的鸭舌帽下栗色长发如瀑散开,遮挡着一张写满了难以置信的稚嫩脸庞。
她赤红的双眼盯着贯穿了自己心脏的刀锋,又无力的看向面前的路易,下意识向前伸出被长袖完全覆盖的小手,像是想要抓住什么。
手掌微微握紧,年轻骑士将刀刃向前一推。
“呃……?!”
随着少女微颤的身体,周围从四面八方涌来的藤蔓齐齐一震,仿佛是被突然切断根茎,抽光了养分似的,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衰败。
赤红的血色开始褪去,少女的脸上露出了双纯纯的翠绿色眼眸。
“露易丝!”
凄厉的呐喊声再次响起,年轻骑士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这次蒸汽步枪的枪口对准了自己后颈。
“住手!住手!住手!住手!我叫你住——手——啊!”
枪手歇斯底里的叫喊着,各种各样的顾虑在这一刻统统被扔在了脑后,疯狂扣动扳机的同时向年轻骑士的背影冲来。
漆黑的枪口下,多出了一柄雪亮的刺刀!
面无表情的路易果断转身,松开了贯穿少女的长刀,尖啸的弹痕掀起了他灿金色的鬓角和单马尾,迎向朝自己刺刀冲锋的身影。
看不见枪焰和硝烟的蒸汽步枪疯狂的咆哮,但失去了“血肉藤蔓”掩护且毫无章法可言的射击,在发动了“海骑士”的路易面前连威胁都不算,轻松从容的躲开了所有弹道落点,在身后不断炸开一团又一团尘雾。
面对着炮弹出膛似的敌人,已经赤手空拳的路易右手掌心一翻,夹在两指之间的纸牌向着刺刀突袭的轨迹挥斩。
“铛!”
应声碎裂的纸牌炸开炫目的火光,偏斜了刺刀的轨迹;惊恐的枪手再次轮刀劈向年轻骑士的肩膀,右手食指同时扣住了扳机。
路易再次掏出了崭新的纸牌,顺着刺刀挥舞的方向突至三步之内,反射着一抹寒光的纸牌边缘袭向枪手脖颈。
这一刹那,枪手终于意识到他犯了个致命的错误——自己一个射击专家,竟然和精通近战的天赋者肉搏?!
飞速迫近的死亡让他瞬间清醒,果断放弃进攻后撤并且开枪掩护。
“铛!”
火花再次闪烁,暂时阻断了两人各自的视野,但枪手已经看到了路易手中再次出现的纸牌;三道残影无声而至。
距离太近,躲不掉了!
枪手迅速做出判断,放弃了闪避的想法——以对方展现出的实力,绝对能在闪避的瞬间突袭斩杀,自己连反应的余地都没有,硬接纸牌反倒成了最佳选项。
之前的几次交锋也可以证明,虽然武器诡异,但只要不碰到致命处能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根本……
“砰!”
毫无征兆的枪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那声音离得不远,应该就在附近…难道是哪个混蛋发现事态不对跑来支援,还是被击溃的扬帆城民兵逃到了府邸周围?
不,都不是。
火花散去,站在原地的年轻骑士右手空空如也,放在腰间的左手紧握着一支手枪,枪口还在微微冒烟。
这…枪手的瞳孔微微骤缩,胸口突然传来强烈的疼痛让他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捂住,双手却并未松开武器。
被铅弹贯穿的伤口,鲜血不受控制的喷涌而出。
路易静静地看着他挣扎着向前走了两步,踉跄着单膝跪下,最终扑倒在自己的血泊中;不断溢出的红色液体被雨水稀释,向周围扩散。
直至失血致死…都不曾松开武器。
凝视了一眼倒地枪手的身影,年轻骑士默默的走到名为“露易丝”的血法师身旁,从依然温热的胸腔中央拔出长刀,拖着滴血的刀刃转身离去。
“噗通!”
被长刀贯穿心脏的少女身体突然抽搐了下,周围原本萎缩的藤蔓仿佛是又找到了新的养分,在已经枯萎的主干上长出了新的嫩芽。
路易的脚步微微一顿。
就在即将转身的瞬间,抬起的脚步向总督府邸继续走去。
推开略显沉重的大门,一个过分华丽的长廊——或者说大厅出现在年轻骑士眼前:精致的插画红毯,圣徒历前两百年风格的油画,时兴的伟人大理石雕塑——从秩序之环典籍里的圣人到历代著名皇帝,应有尽有。
如果是在艾德兰某位伯爵家中,这种级别的收藏大概会被视为过分豪奢,在一些偏僻省份的侯爵家中也是绝不轻易示人的珍宝,到了克洛维更是价值连城,而这里是新世界……
年轻骑士忍不住叹了口气。
在经常被伯纳德上门叨扰的几个月里,他不止一次听这位总督大人抱怨经费匮乏,以至于没钱维修港口和城墙,连军队补给都难以为继…现在看来,那些钱只是都到了它们“该去”的地方。
这还只是装饰品,如果再考虑到整个总督府邸的装潢,高耸拱顶,青石砖地板,彩色玻璃窗……
明明是第一次来,路易却总有种回家了的错觉。
冷清的长廊内看不到任何身影,寂静的气氛与窗外扬帆城的混乱组成了某种异样的和谐,相互呼应。
不,还是有人的。
一个陌生又有点熟悉的身影背靠着大门,拿着一瓶朗姆和两支杯子,冲自己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