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森惊愕的回首望去,站在大门前的并非别人,正是冰龙峡湾的精神领袖,瑞珀主教。
不仅仅是他,整个大厅的视线都在这一瞬间汇聚到了这位两鬓已经有些花白的中年人身上,或是震惊,或是不解,或是早有预料。
但瑞珀主教完全无视了那些目光,拄着手杖的他傲然挺立在大门前,紧抿着嘴角注视着惊愕的安森,宛若一根伫立着的,大大的火炬。
“安森·巴赫大人,您绝对不能用这么仁慈的方式,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宛若洪钟的嗓音,在大厅内回荡:
“我知道,这看起来像是一场意外,一次谋杀,一群贪鄙之徒将主意打到了风暴师士兵的头上,为了几枚金币杀人灭口…仿佛只是白鲸港最常见的治安事件。”
“但这不是真的…它,不是真的!”
“他…不,它们!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谋杀犯,它们想要的,也不仅仅是几枚金币那么简单;如果您将这件事当做一起的案件,将他们当成一群需要被逮捕的罪犯,那就真的大错特错了!”
“杀害您士兵的歹徒们…它们是使节,是哨兵,是吹号手,在向您和整个白鲸港吹响号角。”
“战争的号角!”
整个大厅都安静了。
拄着手杖的瑞珀主教一步一踉跄的朝安森走来,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仿佛具有某种疯狂的魔力。
安森抬手阻止了想要阻拦的莉莎和卫兵,率先打破了沉默:
“什么战争?”
“永恒的战争!”瑞珀主教上前一步,瞳孔中散发着无穷无尽的光彩:
“虔诚的信众在秩序之环的感召下集结,组成了为信仰而战的守信者同盟;异教徒们已经感受到了威胁,试图将这支伟大的力量消灭于萌芽状态。”
“他们是在挑衅,试探!想要使用这种卑鄙无耻的手段,知道我们究竟是不是有应战的胆识与底气。”
“如果我们对这一切无动于衷,他们就会愈发觉得我们软弱可欺;更大,更恐怖的灾难将降临在每一个秩序之环信徒的头顶,将白鲸港变成被魔鬼统治的地狱火海。”
深深吸一口气,主教用他浑厚的嗓音低吼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必须抢先一步,用最直接的方式,最凌厉的手段摧毁他们,消灭他们,碾碎他们!”
“让勇敢的士兵们进城,让战舰架起大炮,武装守信者同盟,动员所有秩序之环的忠实信众们,然后一个社区一个社区,一个农庄一个农庄,一个聚落一个聚落的清洗卑劣的异教徒们,让秩序之环的光辉从白鲸港升起,照亮整个冰龙峡湾殖民地。”
“战争…从这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话音落下,整个大厅内的议员们纷纷变色。
看着那一张张明显不自然的异样神情,默不作声的安森大概能猜到是为什么。
作为一个至今才刚刚发展了五十年就兴旺发达的殖民地,白鲸港的成功固然有殖民者和新移民们勤劳努力的成分,但对土著民的压榨显然也是不可或缺的。
按照小书记官统计的数据,基本上所有上规模的农庄都拥有相当于殖民者一倍,甚至更多的“兽奴”;而采矿业还要更夸张,起码四倍起跳。
而在白鲸港城内的情况也基本类似,比较富裕的殖民者可能会豢养一些温顺听话的“兽奴”,而更多的“归顺土著”们则承担了大量没人愿意干的基础工作,和新移民混居在最破,最边缘的社区。
这部分的土著数量无法估算,但哪怕按照最低限度的统计,也至少相当于整个白鲸港人口的四分之一…超过一万人。
至于异教徒那就更无法估算了——尽管随着航海业不断进步,但出海在这个时代的人眼中依然是风险极高的行为;抛弃本土生活选择前往新世界的移民中究竟有多少暗中是三旧神的信徒…根本无法统计。
既然就连克洛维成内都有大批旧神派,豪门贵族的家中私藏着魔法道具;难道殖民地的议员们,会对潜伏在身边周围的旧神派一无所知?
怎么可能。
以教会对新世界的放纵程度,就算有半数议员都是旧神派,甚至是施法者…安森也不会有丝毫惊讶。
毕竟对绝大多数没有血脉之力的普通人而言,谁能拒绝成就不凡,或是洞察一切,或是永生的诱惑?即使这些看似美好的糖霜下包裹着可怕的毒药。
真照瑞珀主教说的那样,起码要烧光半个白鲸港…起码。
“我同意您的说法,这很可能是一场战争…秩序之环信徒与异教徒之间的战争。”安森淡淡的开口道:
“既然来到了这片土地,我们就不能指望那些异教徒真的能乖乖臣服于秩序之环的威严,而无需诉诸武力。”
听闻此言,在场的议员们显得更加慌张了,而瑞珀主教的嘴角则流露出一丝的窃喜。
没等他继续说什么,安森便抢先一步开口道:“但…既然这是敌人的挑衅,那就证明他们绝对是早有预谋,引诱我们走进早已设计好的陷阱。”
“对于一支军队而言,最危险的局面莫过于走进敌人预设的战场,让整场战斗的节奏都牢牢把控在对方手中。”
“异教徒们可以肆无忌惮,但我们不可以;因为冰龙峡湾是属于所有秩序之环信众的土地,白鲸港是照亮整个新世界的灯塔——她的荣光,不应该沾染鲜血!”
微微一顿,安森猛地转身,视线从在场所有议员的身上扫过:
“我向诸位做出保证,除非局面真的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否则风暴师都不会选择诉诸武力,将这座被秩序之环祝福过的城市,变成火海笼罩的战场!”
“这是一份承诺,更是风暴师的决心!”
“白鲸港守备军团,将以最小的代价,铲除危害秩序之环信徒的异教徒团体,以及任何殖民地的威胁——无论它来自外部,还是我们之中!”
沉稳的话语声,在大厅拱顶下回荡。
看着在场议员们一个个窃喜的神情,瑞珀主教眉头紧蹙,眼角闪过一丝诧异。
安森的回答让他相当的意外,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如果不准军队进入城市,封锁街道…您又准备如何解决这起事件呢?”
“当然是用代价最小的方式。”叼着烟斗的安森不假思索道。